顾向东看到她这个表情，心里就泛起一股疼痛。
“你什么都知道！”他的声音又轻又冷，“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林清的心此时一片兵荒马乱，她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说？
说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解释呢？
是谁说过，人一旦说了谎，就要用更多的谎言来圆。
她能用什么话来圆？
所以，摆在林清面前的，只能是一条道走到黑。
她贪恋地看着他，心里不停地叫嚣着“我就是小清”，嘴上却只能说。
“我不知道什么小清，但是，接手孤儿院之后，我在你资助孩子的名单里，见过那个女孩的名字。”
“她是在你的资助下完成的学业。”
林清鼻头一酸，差点说出了“谢谢你”三个字，是她埋藏在心底十几年的三个字。
顾向东却似乎并不相信她，看着她的目光里带着淡淡的嘲讽。
“你是后来才知道的吗？”
林清慌乱的心在他这样的目光下，越来越慌，越来越凉，所有的心事只化成了一丝苦笑。
“那你以为呢？孤儿院的资料，是我后来接手凌氏的时候才拿到手的。”
“这理由真好！”顾向东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嗤笑，带着浓浓的讥讽，“是我跟姥姥主动把孤儿院送到了你的手上，这个账怎么都算不到你的头上，真好！”
他的话充满了不满，但林清却惊喜地笑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你都记起来了，都记起来了是不是？”
顾向东眸色沉沉地看着她，视线落到她身上，满是冰渣子。
“如果没有记起来，我怎么会知道，你曾经冒充小清跟我联系过呢？”
林清的心瞬间像是坠进了深渊，脸色白得可怕。
顾向东刀锋一般的视线紧紧盯着她，几乎在咬牙切齿地对她说。
“我真是傻，明明都亲眼看到那条短信是从你的手机里发出来的，居然都没怀疑过你！”
“林清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我跟小清的！”
林清跌坐在椅子上，觉得全身的力气都没有了，除了拼命摇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可她这样的表现，落在顾向东眼里就是十足的心虚，这令他一阵暴怒。
他一把将她提了起来，瞪着血红的眸子，龇着牙质问她。
“你真的是很厉害，我顾向东玩了一辈子的鹰，没想到也会有被鹰啄眼的一天！”
“你知道我喜欢小清，就活生生地将她撞死，再恬不知耻地冒充她来跟我通信！”
“还跟我说什么失忆！你分明就是害怕我再去找小清，回头再甩了你！”
“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那是活生生的一条命啊，一个风华正茂的大学生，你怎么就下得去手！”
他撕心裂肺的连串质问，让林清除了哭，除了摇头，说不出辩解的话来。
她知道“林清”当年不是这样想的，那场车祸就只是个意外，可所有的事情结合在一起，偏偏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连让她一点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她解释不了车祸，解释不了失忆，更加解释不了因为不知道他就是沙鸥，而发出的那些信息。
所有的一切，她都只能死死咽在心里。
就算她知道了，沙鸥当年也如她喜欢他一样的，喜欢过他。
可她却不能向他倾诉她的爱恋，从她在医院醒来，成为“林清”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跟沙鸥诀别。
她早该明白的，早就不该贪恋沙鸥的温暖，早该认真做她的“林清”。
就是这么多的早该，将她逼入了现在的绝境。
让她万劫不复！
“你怎么不说话？”顾向东掐着她的肩膀，继续逼视着她，冷笑着自嘲道，“来啊，再编个理由来骗我啊！我傻嘛，说不定你一说，我就又相信了！”
“不是这样的！”林清的眼泪断线珠子般地掉下来，哆哆嗦嗦地说出几个字。
却换来了顾向东的一顿嘲讽。
“我还能从你嘴里听到一句真话吗？我还能再相信你吗？”
林清只能死死抓住他，不停地重复着。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
“你真的不打算跟我说实话吗？”顾向东看着她。
他的眼睛那么黑那么亮，可也那么冷，让林清冷得直哆嗦。
她终于知道了什么叫有口难言，她现在除了哭和沉默，勉强说出来的几个字显得多么苍白无力。
这当然不能令顾向东满意，她越是解释不清，他就越是气愤，越是觉得自己这么多年都被她玩弄了。
看着她哭的那么伤心，顾向东的心也跟刀割一样，从他再次想起她的时候，他就发誓这辈子再不让她掉泪了。
他要倾尽一切对她好，爱护她，陪伴她，跟她白头到老。
他相信她的爱，因为她在所有人都放弃的时候，依然执着地等着他。他一度认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运的男人。
可是一转眼，他就被狠狠打了一巴掌，让他恨不得自己就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死去算了。
那样他还能一直认为，自己爱着的人是全世界最好的姑娘。
当他认清现实时，他看着她的黑色眼睛里，像藏着一只受伤的野兽，又燃烧着熊熊火焰。
他死死抓住她的手臂，咬牙切齿地说：“林清，你真的把我当成傻子一样的耍！”
林清哭得更厉害了，不停地摇着头，不停地重复刚才的话。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没有……”
“那你他妈就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顾向东受够了她这个样子，她的眼泪让他心疼，就算知道她撞死了小清，他还是觉得心疼。
这样的自己，他连自己都讨厌。
所以，他迫不及待想要林清一个解释，要她给自己一个交代。
可是，他越是这么追问，林清就越是哭得厉害，越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然后，崩溃的就不止是林清，还有顾向东。
他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聪明了一世，在最需要清醒的时候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