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飞机降落时就已经,但和现不同。
此时,她和海是彼此面对着面。
她海,海也着她,彼此观察,彼此相识。
纪忆很开心地跑近,再跑近,就这么想一直跑进海里去,却被他从身后叫了名字,她转过身,不知道他想和自己说什么。
月光下,季成阳走近她:“站这里就好,不要下海。”
他长袖上衣是披纪忆身上,此时就穿着短袖,月色下,会手臂上侧有很明显日晒印记。应该是战地晒吧?她猜测着,回头继续去那片无边水域,仍有些不甘心,但又犹豫着想,他说话一定是对。
就一念间,忽然有浪卷过来,她突然被拦腰抱了起来。
水下一秒扑过来,浸湿了他鞋,她却没有碰海水。
她下意识搂住他脖子,他脖颈后,用右手紧攥住了自己左手腕。
怎么就离得这么近了呢。
那眉眼,就眼前,总是能被头发遮挡住一些,心底涌起一阵冲动,想要伸手帮他拨开。可实是太紧张了,只能继续紧紧攥着自己手腕,装着坦然,装着什么都不想做。
“晚上海水很冷,”他说话时,气息都能感觉,“对你身体不好。”
他眼睛总是那么漂亮,像雪山上太阳一样夺目,让她不敢直视。
这次他回来,好像越来越经常戴眼镜了。她记忆里,如果他摘下那副金丝边半框眼镜,会显得加好……
她鼓起勇气,第一次跟随自己小心思,去认真进他眼睛里。
然后松开搂住他脖子手,捏住他眼镜架,替他摘了下来。
他笑了一声。
纪忆却着他。果然,眼镜掩盖住了他脸完整轮廓,像是刻意而为面具。
这样,他才是好。
她混乱地想着,忽然就想,自己被他这么抱着,真像暖暖和男朋友那些亲密动作。她有时候不小心,总能两个人抱一起,低声说话,然后肖俊会很自然去抚摸一些地方……比如胸口。
季成阳来想开两句玩笑,忽然就停住,感觉她胸前柔软贴自己身上,随着她紧张呼吸,剧烈起伏着。他有一瞬停滞,退后两步,想把她放下来,却发现她又搂住了自己脖子。
“我下午一直循环听一首歌,然后你就忽然出现了,特别巧,”她脸几乎都红透了,就这么不知不觉地说出自己心里想要说,“是莫文蔚忽然之间,歌词……写得特别好。”
你能听得懂吗?如果听过这首歌都能听得懂吧?
你智商这么高,这种暗示应该很简单吧……
就算时间都停摆,就算生命像尘埃……我们反而相信爱。
这是她纪忆十五年来,平生第一次表白。她甚至说这句话时候,脑子里想了很多人,甚至是暖暖,她不敢想象如果暖暖和暖暖妈妈听自己说这番话,会不会被吓死。她面对,是自己好朋友叔叔,比喜欢上肖俊和付小宁那样小混混还可怕。
她着他眼睛,不知不觉就提了一口气。
季成阳抱着她,又退后了一步,躲开不断涌上沙滩海浪。
“这是为纪念台湾大地震所做歌,”他忽然开了口,“面对天灾,生命非常脆弱,忽然之间,天昏地暗,眼前世界忽然消失,分崩离析……”
所以才要珍惜身边感情。但是后一句,他没有告诉她。
纪忆失落他,十分意外这首歌曲背景:“这是公益歌曲?”
原来偏公益类歌曲也可以描述细小琐碎爱情,并不是每一首都那么大爱。
“算是,也不算是,”他说,“来,帮我把眼镜戴上,我们回去了。”
他应该真没听懂吧?纪忆自我安慰着,小心帮他又戴上了那个“面具”。
季成阳终于把她放下来。
她回酒店房间,同住女孩子已经洗完澡,趴床上给家里人打电话,她进来笑了笑,而且是非常诡异那种笑:“出去和谁玩了啊?”纪忆属于做贼心虚,又被刚才事情弄得心神不宁,拿了衣服就跑进浴室。
头发吹得半干了走出来,室友已经穿戴整齐,非常兴奋地让她赶紧挑一条漂亮裙子,说是今天一起交流学生和青年艺术家,酒店酒吧里包场,想要有个轻松真正人与人之间交流。纪忆仍旧想着季成阳,不太上心地拿了条连衣裙穿上,她以为像是每次国内演出后那种传统庆功宴,有老师们说几句话活跃气氛,然后大家玩一会儿就算了。
没想了楼下,却是另一番景象。
昏黄温暖灯光里,大多刚才认识人,举着酒杯或者饮料,站着、坐着闲聊。
她坐几个同学身边,职责地帮她们做小翻译,其实大部分时候大家交流都没有问题,只是偶尔聊得兴起了,词不达意,就会有人拉着纪忆胳膊,低声问该怎么说。
一直有音乐,一直有人弹钢琴,还有白天表演人拉着小提琴。
她坐了会儿就觉得肚子有些难过,隐约有不好预感。
“阳!”忽然有女人声音叫出了这个音。
纪忆反射性抬头,几个男女非常兴奋地对着走入人群人举杯,如此热烈重逢,将所有人注意力引向那里。是他,只有他。那些人他神色,如同那年环山公路上碰三个年轻男人一样,毫无差别。
如果是自己,一定会被这些热烈眼神惯坏,理所当然骄傲。
纪忆身边几个同学都艳羡低语:“果然是我们附中知名校友,那些人,应该都是以前他比赛时候认识吧?”纪忆晚上和他溜出去,并没有听老师非常详细介绍季成阳,所以也只是嗯了两声。
因为他出现,纪忆给自己找了各种理由,又多呆了一个小时。
时间渐晚,灯光和曲目也因深夜来,演变成了激烈舞曲,如梦似幻,华丽奢靡。季成阳似乎不太喜欢被人拉进人群里跳舞,就坐空着座椅上,陪着这些昔日知音好友。
太嘈杂音乐,刺激着身体里流动血液。
纪忆了他好久好久,终于鬼使神差地避开自己同学,走过去。她停步季成阳背后,着他搭吧台边沿那只手臂,视线一直移动他正随意敲打着拍手指。然后慢慢地伸手过去,用食指指尖,轻碰了碰他手背。
季成阳回头。
这一秒,他小女孩完全不同于过往,如此激烈舞曲里,她却穿着浅蓝色带着小蝴蝶领结连衣裙,就这么站那里,左手紧张地攥住右手手背。
华丽细碎灯光,让她眼睛加透亮,局促,忐忑,还有一些试图表露期待。十五岁零九个月年纪,她究竟懂不懂,自己期待底是什么?
这一刻,音乐竟如此恰当地过渡了舒缓调子。激烈舞曲中插入恰当转折,给那些刚才还贴面热舞年轻人一个彼此凝视,无声靠近机会。
这种时刻,四周一切都悄无声息地暧昧起来。
“还不去睡?”
纪忆被惊醒,季成阳移开视线,着舞池说:“时间不早了,有话可以明天再说。”她忽然什么都说不出了,像是刚才沙滩上一样,只得画蛇添足解释着:“我正要回去,见你进来,就想过来说声晚安。”
“我知道,”季成阳声音有一种罕见温柔,“回去吧。”
纪忆心又沉下来:“晚安。”
“晚安。”
为什么忽然想要孤注一掷告诉他自己暗恋,然后呢?
如果他拒绝了该怎么办,如果……他没拒绝呢?她觉得心浮躁都要炸开了,又开始变得热烈舞曲里,走出玻璃门,后知后觉地感觉了裙子上湿意。
完了。
她用手悄悄摸了摸,确认了自己想法,有些无措地退后两步,临墙站着。
如果早些上楼就好了,现怎么办,好多同学都里边,找谁帮她去拿衣服?她打量着四周环境,不停有三两个人进出这这个门口,却没有自己同学,那些不喜欢玩早就回去睡觉了,喜欢玩恐怕还舞池里享受。
或者,她开始想,去洗手间洗干净裙子。
哪怕湿着半截裙子上楼,也会比这样好上一千倍。
千头万绪,这才理出了一点儿解决方法。
她刚要趁着四周短暂无人,跑进洗手间,就季成阳此时走出来。他向电梯那里了一眼,然后又向了这里,好像就是找她。纪忆怕他自己裙子上红印,紧张用一张要哭出来脸,笑着问:“你是要出去抽烟吗?”
季成阳凝视她:“怎么还没回去?”
“我等同学,等他们一起回去。”她向后挪了一小步,蹩脚地解释自己没离开原因。
他着她怪异动作,不太相信。
她眼神闪避,不断想要躲开他视线。
终于,后几个乐团同学也走出来,她和季成阳笑着招呼:“你不是说你回去睡觉了吗?怎么还不走?要一起回去吗?”
“不用,我还想再玩会儿。”她根不敢他面前挪动一下,眼着救星们离开。
季成阳听着她前后并不符逻辑语言,再去仔细观察她动作,躲避着自己,一只手轻扯着自己裙子,他终于猜了什么。于是不发一言,把衣服脱下,随手裹她下半身,就如此打横把她抱起来。
“这里临海环山,我记得有个维多利亚山,那里能整个惠灵顿夜景,”季成阳走向电梯,电梯口却没有停步,反倒用手肘顶开了一旁楼梯间门,“离开之前可以找个晚上去。”估计是怕她尴尬,他开始说毫不相干话。
“维多利亚山?”
他回答:“很美地方,有部小说改编电影,拍摄时这里取过外景。”
“是什么?”
“thelrdftherings,”他说,“魔戒。”
“好吗?”
“还没上映,应该明年能北京。”
她默默记下来。
楼梯间竟然从头尾都没有别人,很安静。
连他脚步声都很清晰。
她其实并不关心什么小说,还有什么电影取景。整个惠灵顿对她来说,完美景色就这里,这个只有他和自己楼梯间。季成阳抱着她一边走楼梯,一边继续说着,都成专职导游了。
纪忆悄无声地搂住他脖子,把整张脸都埋了他锁骨位置。
既然他不介意,就这样装傻好了……
那晚他和她说起魔戒时,第一部还没全球上映,后来接连三部就如此成为了难以超越经典电影。一部英国小说半个世纪后,由美国公司投资,西兰导演故乡取外景拍摄,而上映时原作者却已离世了几十年,文学生命力比人生命持久多了。
就像格林童话,就像四大名著,就像……他说过这部魔戒。
因为季成阳说过这部小说,她后来特地买来译,甚至还通读了一遍原,连原作者生平经历都认真去了解了一遍,当她发现托尔金也攻读过哲学,立刻就联想了季成阳。
初那种喜欢,和占有没有任何关系。喜欢上一个优秀人,诱惑力是无法想象,想读他读过,走他走过路,吃他吃过东西。
想成为和他一样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底是谁吃谁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