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个形如枯木老喇嘛,开口便说这三个字,我不由得脑袋一炸。
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萦绕我心中疑问便爆发出来,刚要说话,便听此老语气一转,疑问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勒个去,这老家伙身为劳什子法王,说话要不要带这么大喘气啊?
我脸色古怪,憋得通红,然后吭哧半天,这才恭声说道:“洛十八是小子太师祖,法王是如何得出来?”宝窟法王凝神了我一会儿,我毫不畏惧,与他对视,感觉他微微眯着眼睛里面,有一轮太阳,高高挂起,直接印入我心中。
不过他却没有回答我问话,而是将右手食指,放入干瘪嘴唇上,沾了沾口水,然后颤巍巍地伸出,朝着我额头处点来。
我不明其意,正准备往后躲开,小喇嘛江白稳住了我肩膀,沉声说道:“勿慌,法王是想给你作点化,让你能够明了这一切。”
我心中大喜过望,没有再作抵抗,昂起头,等待着这老喇嘛点化。
指尖和我额头轻触,脑门处立刻传来了一种不一样触感,他这手指如同枯木,分外粗糙,按我脑门顶上,咯得慌。接着有一股热流,像小心翼翼触角,轻轻地我神经层面扫量过去这法王没有说话,但是我双目之间,却有漫天神佛升腾而出,无数檀香禅唱,心头响起。
接着,我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这眼睛一闭,斗转星移,我仿佛直接进入了另外一个时空,孤独地着陌生自己,没有说话,也没有太多意识,唯有静静地着自己曼妙身体,慢慢变得腐烂、长毛,后变成了一具又干又硬尸体——我无比厌恶自己身躯,又似乎有某一件事情没有做,有执念,有挂碍。
时间如流水,缓缓流淌,而这种永恒悲伤,却一直蔓延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脑海里一片空白,感觉眼角有泪水,止不住地往外冒。我睁开眼睛来,却发现面前空无一物,刚才此宝窟法王和小喇嘛江白都已经离开了这里,只剩下杂毛小道一个人,似笑非笑地着我,面色古怪。
我有些奇怪,问他笑个毛线?
杂毛小道终于忍不住了,捂着肚子哈哈笑,说你这个家伙,人家好心好意地给你开启灵智,智慧灌顶,结果没持续一会儿,你就发了癫,大声叫骂,让那个老秃驴滚蛋——行啊你,这喇嘛庙里,你居然敢喊“秃驴滚蛋”?这何止是打脸,简直是打脸!一会儿,你怎么收场吧。
瞧着杂毛小道一副好戏表情,我心中就来气,不过多是疑惑。
对于他所说,我真没有什么印象,摸摸自己身子,肌肉发达,坚硬如铁,哪里有什么腐烂迹象?而且,我怎么可能去骂这宝窟法王呢,对于这种恐怖老怪物,得道高僧,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怎么可能会如此肆无忌惮?
我脑子里乱极了,想一个可能,我苦着脸,说老萧,我***不会真跟江白一样,也是一个转世尊者吧?
杂毛小道夸张地给我施礼,说活佛大人,我是不是应该管你叫作洛十九、十九爷啊?
听这个无厘头名字,我所有认真也都化作了喷笑,又气又好笑地呸他,说滚你娘蛋,咱这是准备穿越雍正年间,去演一场“九龙夺嫡”了么?
我们笑闹一番,之后杂毛小道很认真地对我说道:“前尘已矣,现方才是我们所能够把握,不管你是不是,反正我只知道,你是我好兄弟陆左,是来自苗疆晋平乡下穷小子,小毒物,至于其他,都放下吧,那不属于你,也不需要你来负责……”
听他说得情真意切,我点了点头,说是啊,想得太多,有什么用?反倒是累了自己。
说着话,小喇嘛江白跑了进来,我带着歉意跟他表达了自己刚才失控,江白笑了,说无妨,法王他何等人物,怎么会与你计较——话说回来,今天见你,倒是法王说得长话,平日里,他一向都不怎么开口。
听江白如此说,我将心放宽了一些,午间我们用过了斋饭,沐浴衣,然后小喇嘛江白带领下,从白居寺北面,步行出发,前往百里开外祁峰雪山。
与藏区著名冈仁波齐山、雅拉香波山等神山相比,祁峰雪山算不上很著名,甚至很多人都不知晓。但是我们听鬼妖婆婆介绍,这祁峰雪山藏名为俄德巩甲玛山,它是位于青海湖南岸阿尼玛卿山那三百六十个兄弟神中其中一位,而且也是有智慧一位。
当然,这都是藏区民间传说,古老信仰,说不得真假,但既然能够被编进神话故事里去,那这山必然有其不凡之处——据闻其四壁分布极为鲜明对称,形似圆冠金字塔,山顶终年被白云缭绕,很难目睹其真容,峰顶终年积雪,威凛万峰之上,极具视觉和心灵震撼力。
队伍人并不多,除了般觉老喇嘛、江白小喇嘛、宝窟法王和五个抬给养仪仗普通僧徒之外,便只有我、杂毛小道和鬼妖婆婆几个人。
这阵容,比前几天围剿邪灵教右使洛飞雨都不如,不过有那个宝窟法王,我们却能够感受莫名安全感。
高手镇场,果不其然。
一路上,除了我们之外所有人,都显得很沉默,默默地挑着担子,默默地转着经轮,几乎每一个人脸上,都有圣洁景仰,面朝神山。宝窟法王走队伍前面,他整个人都包裹了厚厚红色喇嘛袍子里,不露出一点儿来,瞧那严实劲儿,跟鬼妖婆婆比起来,他似乎加像鬼妖一点。
与他相反,鬼妖婆婆走江白身边,除了用帽子将头裹覆着,却也没有什么不正常地方——哦,对了,有淡淡阳光从云层上洒下,照鬼妖婆婆身上,但是地上,却没有影子,而是一层曲率过广折射光线。
行路过程,其实也算是一种历练。
行走途中,让心灵得以沉淀下来,特别这样三个藏传佛教中有着一定成就高僧陪同下,让我们能够感受那种肃穆气氛。一开始我还会四处张望,遥望周边风景,并且和头顶上成为一个黑点虎皮猫大人打招呼,了后来,我面前,就只有眼前路,还有头顶天空。
那心情,是如此纯净,仿佛随着这辽阔天空,而变得加纯粹了。
这百里路,我们从中午一直行走了傍晚,终于来了雪山脚下,二月天,高原寒风依然凛冽,仰望那皑皑雪山,心中忍不住地对这天地,产生了浓重敬畏感,人生一世,不过百年,而我们面前这连绵山峦,却已然这个地球上耸立了无数个年头和岁月,它面前,我们是何其之渺小?
如此一想,世间无数争斗和得失,就变得不再是那么重要。
天色已晚,我们目标是山端口处石坛,但是没有人敢黑夜行路,于是就山脚下一块背风平地里宿营。搭立帐篷、生火等这些杂事,自然有那五个普通僧徒来做,我们则对于明天给伦珠上师脱离罗浮镭射石,作剥离超度一事,进行了探讨。
整个过程中,我发现宝窟法王和鬼妖婆婆,都没有插话,或者点头,或者摇头,居然连一声肯定回复都没有,全部都成了江白和般觉这一小一老喇嘛对话。而且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过交流,显然,我们了解之外,这两个人或许还有着什么芥蒂和原因,又或者故怨,才会形成这样气氛。
当然,这些陈谷烂麻子事情,我们只当作不知,也不愿意了解,掺和进来。
当夜宿营,群星寂寥,天地空廓,心灵里倒也是前所未有宁静而悠远。古人说读万卷,行万里路,路上会有很多风景和感悟,是我们待房间里,或者一个狭小生活空间中,所不能够体会得。不过很多感悟,以及思想,强加于人,未免过于生涩,惹人厌倦,故而此略过,或曾经有过相同经历人,也许会对这种苍凉而寥廓美,产生共鸣。
次日清晨,我们早早起来,以雪洗面,然后开始往上跋涉,起初浅薄,勉强行走,至半腰,那雪深可入膝,坡陡如立,四下皆是一片雪白,路途便开始难行起来。不过此番前来,都是经过精心挑选之辈,与常人又有不同,将劲力运于足下,纵步飞奔,倒也能至那渺无人迹之处。
至于宝窟法王和鬼妖婆婆,直接雪上飞纵,羡煞旁人。
如此也是一路艰难,当头顶有那稀薄阳光洒落下,雪际线上形成一片金子般耀眼光芒之时,宝窟法王指着满目雪白一点儿黑,轻声说道:“那……”
我们抬头望去,但见一个摆放出“卍”字形黑色豁口,出现了视线头处。
啊,终于了!
我也从山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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