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这络腮胡子并不算高,佝偻着身子,身穿着普通工作人员制服,脖子前还打着猩红色领结;他脸上胡须浓密,黑黑、略卷曲,将丑恶凶厉脸给全数遮盖,形成了一个如大猩猩一般模样来。i^然而当我一眼望过去时候,所有特征都掩盖不住他那一双琥珀色渗血丝眼眸。
那里面,蕴含着无疯狂和冷血,以及其它我难以捕捉东西。
我似乎某个地方过,是哪儿呢?镇宁,还是东官?
他刚说完这话,双手朝天一伸展,比划出耶稣殉道姿势来,口中大念咒文。
随着咒文催动,从他身后山石里涌出一股子浓黑如墨气息,将他整个人给掩盖吞噬住,里面有无数形如蚯蚓蛇蟒一般气流蠕动。我感应里,这是无数怨灵结合纠缠而成凝雾,给他身体里注入了许多邪恶而恐怖力量。
鬼魂邪灵之属,因为阴阳有别,除了能够作用于人意志精神之外,罕有能够直接致人死亡。
然而它们却大都可以附身于活物,或蛇或鼠或猫或狐狸,以及有了年头、阴气旺盛活物,乃至身虚体弱人类。
此为灵,与鬼相似,却又有不同。
这络腮胡子身体强壮得跟一头小牛犊子一般,阳气旺盛,并不属于阴虚之属,然而他却自有一套灵上身诀窍。这法门跟我们神原理是一样一样儿,然而却加速简单,究其原因,可能是那黑雾鬼灵与他身体和心灵,十分默契吧?
鬼灵一上身,那家伙眼眸立刻就变成了两个小黑洞,不断地旋转着,仿佛要将一切黑暗,都吸收他体内;而他身上肌肉也开始变得僵直紧绷,甚至某些地方呈现出了一层细密灰色鳞甲,猛地抬起头来,凶煞得很。
我有些冷,感觉周遭空气都开始凝滞粘稠起来,行动顿涩,如泥中。
我知道虎皮猫大人口中“逆北斗夺煞冲阵”已经被人启动了,天空黯淡无光,天时地利皆不我方,此行必将凶险得很。见着络腮胡鬼灵入体,浑身一震颤动,然后冲将过来,如同蛮牛汹涌,所有人顿时暗吃一惊,那国字脸一见这情形,一把雪亮匕首翻转出现他右手,一边朝着黑小子二蛋大喊跑,一边抱着木匣子,纵身朝着旁边池子跑去。i^
浑身鬼气缭绕络腮胡冲了我面前,挥手就是一拳。
他主要目标,是国字脸手中抱着木匣子,所以并不是很意我这个普通客,只是因为被鬼上了身,多少也受了些迷惑,性子狠戾得很,见我挡路,便想将我顺便除去。我弓着身子,见着硕大拳头呼啸而来,往后一翻,堪堪避过去,身子收缩如团,然后就像路边朝电线杆子小解土狗儿,右脚瞬间高高踢出,又很又准,重重地踹了这个络腮胡腰眼处。
此招名曰“黄狗撒尿”,名字虽然俗气,但却是一等一杀招,传承自萧家改编于茅山降鬼术散手。
腰眼连接肾脏,乃藏污纳垢之处,为鬼魂阴灵所喜,便是金蚕蛊,也大多寄居于这附近,与上、中、下三丹田一般,猛力撞击,很容易将寻常附体鬼物,给震荡出体。然而我这一招虽然踢实,却感觉踹了一堵厚重石墙之上,巨大反弹力震得我血气翻涌,右脚一阵发麻。
打人者如此难受,被揍者却也好受不了多少,只见气势汹汹络腮胡往后面连退了好几步,每一步,身上周遭那黑雾便淡薄几分来。
他失算了,断然没有想平凡得如路人甲我竟然如此厉害,而且一出手,直指他软弱地方。
“黄狗撒尿”、“猴子偷桃”、“野马分鬃”、“提步顶肛”……这些个招式,凭心而论,又难听又难,却是千百年来,无数茅山道士与无数厉鬼、僵尸和妖物斗争中,一点一点锤炼而成,针对性十分强。被鬼上身者大特征,就是有两个意识主导,使得虽然力量大增,但是反应却迟钝很多。
我虽然并不惧怕这家伙,但是纠缠下去,也只是徒劳,于是一击得手,便立刻纵身后退,追着前面奔跑国字脸和二蛋而去。
“混蛋!”
见我们不战而逃,这个凶恶模样络腮胡气急败坏地大吼,雷声滚滚,他健步追来。我心急国字脸手中那木匣子,大声叫喊,让他把匣子交给我。不过后面这恐怖络腮胡如此凶厉,国字脸哪敢停留,只是埋头奔跑。因为阵法缘故,我们速度大大被减缓,十分费力。
转过前面一个弯,旁边建筑旁突然跑出一个手戴着江诗丹顿名表中年男子,这家伙肥头阔耳,大腹便便,一身名牌装束,旁边还挎着一个身材窈窕、眉目风骚小蜜,拦住了我,说嗨,哥们,你知道这地方大门哪里么?我迷路了……
或许曾经我旁边缘故,他似乎认识我,激动地跑出来跟我打招呼。
然而忙于逃命我,哪里还有心情跟他攀这交情?疾奔中我身子一顿,折转一旁去,还不忘朝他狂喊:“你这傻波伊,点跑开去……”
我话音刚落,跑出十几米后便听一声堪比维塔斯海豚音女性尖叫声响起。
“啊……”
这是气流从胸腹之中高速喷出,然后经过食道、喉咙以及鼻腔,所有一切共鸣而成声音。
我眉毛一跳,感觉耳朵瞬间炸响,忍不住回头去,只见刚才似乎是公职身领导干部同志,被那个形如恶鬼络腮胡猛然撞上,也不见什么动作,刚才还活生生一个人,现竟然被手掏进了那心肺胸腔之间,双手一撕,竟然将这肥人给生扯成了两大块,漫天血肉溅起。
连接着那满面油光头颅脊椎给咔嚓一下扯断,然后这篮球大头颅被当作了暗器,朝着我抛来。
而就这个时候,我刚刚回过了身去。
微微一闪,那头颅与我错身而过,“嗖”一声响,接着从我身后传来了一声沉闷骨头碎裂之声。
国字脸扑通一下扑倒地,浑身一阵颤抖。
他手还紧紧地抱着从中枢控制室里摸出来木匣子,那布满符纸木匣子陡然间布满了他口中好多鲜血,回过头来,国字脸苍白脸上满是绝望。他用了后气力,使劲推了一把他旁边跪地哭泣黑小子二蛋,喉咙里迸发出一声岔气嘶吼声。
“走啊……回家!”
这句话一说出来,国字脸身子便软了下去,那木匣子也跌落了一旁。
见自家老大断了呼吸,二蛋猛然抬起头来,朝我深深一瞥,似乎想把我模样永远记心中,然后根不顾地上这具尸体和旁边滚动木匣子,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呼吸之间,就消失了那浓密黑暗中。
我这时才发觉整个温泉山庄除了偶尔应急灯光亮之外,已然全部停电,将我们笼罩了黑暗里。
我已然冲了国字脸尸身旁边。
单膝跪倒地,我捡了这表皮轻薄木匣子,上面反复缠着好几道黄色符箓,以及一些红色丝带麻绳。我轻轻摇晃了一下,发现里面确实有一件柔软东西,不大,但似乎还里面缓慢活动着。我尝试了一下,这溅满鲜血木匣子并不能够打开,里面有着巨大吸引力,将其牢牢锁扣住。
是暗锁,是法阵,还是里面什么东西,将它给紧紧吸住了呢?
我感受了一股冰凉寒意,这并不是小妖朵朵所带给我那种熟悉感,陌生而暴戾。
我身后十米处,络腮胡已经狂性大发,那小巧可人、美艳娇柔小美人儿发出一声凄厉叫喊之后,已被制服,然后被络腮胡一口咬了她那秀美滑腻脖子上。就这一口,便将整个脖颈上面粉嫩肌腱给咬下了一半来,那唇型柔美樱桃小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毫不停留,口念大日如来心咒,一边抱着符文木匣子,一边双手勉强结了一个日轮印,转角路过一个深水池子时候,口中咒言已然念完,我低喝一声“齐”,立刻就有一股与这周遭万物和谐平齐气息,从心底里面狂涌上来,遍布全身,来不及做任何事情,我屏住气,往那水放光深池中跳下。
池高两米,水仅漫过我脚踝,我蹲身背靠池壁,收敛了所有信息。
我不跟那个络腮胡子硬拼,但是不代表我胆怯了。只是这大阵恐怖,我将自己潜伏起来,慢慢地收敛气息,自然有机会逃脱。屏气凝神了好一会儿,我并没有听脚步声从我附近走过。我心中有些害怕,又有些担忧留居酒屋外监视青虚杂毛小道,好想返回去找他。
突然,我怀里抱着符文木匣子,开始轻微地摇动,仿佛顶破泥土嫩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