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三爷带回来消息,让我们胜利心情一下子就落了冰点。
凌晨三点,那薄雾连绵夜里,我们商谈了一番,也没有什么好主意,枯守这篝火旁边,疲惫便如同潮水,慢慢爬上了心头。我有些困,就没有再参与讨论,喝了那苦得想吐药汁后,昏昏沉沉睡去。次日醒来,发现洞口外面一片白茫茫,可视距离不十米,再远一些,就变成了一片混沌。
杂毛小道洞口坐着,一直给他那柄血虎红翡玉刀打磨,一夜如是。
我问他望着远方干嘛呢?他说等虎皮猫大人过来救驾。
我这才想起来,那只肥母鸡自从昨天中午说去找万朝安之后,就再也没有露面了。
大家陆续都醒了过来,着外面那大雾弥漫天气,心中不由得叹息。李汤成等人整理行李,然后还尝试用无线电通话机,联络外面同伴。我问李汤成这是要干嘛?他回答我,说他们要离开了,出了这道沟子,汇合同伴。回家乡去,种种地,做点小生意,不再干这种营生了。
我指着外面景象,说你们能够走出去么?小俊插话,说没问题,他记忆好得很,不会走错。
我有些奇怪,昨天我们讨论迷阵事情,他们三人是听了,怎么一夜过去,竟然会下决定,独自离去?
杂毛小道问他们为何不和我们一起,李汤成反问,说你们现要出谷不?是话,我们一起走,找人话,还是算了,这里太邪门,我们都是普通人,就不敢再这里凑趣了。
我们齐刷刷地望向万三爷,老爷子白色须发上面还有着晨露,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朝安他父亲是我徒弟,是我一手带上道,现外面帮国家办事,他家里,自然由我来帮忙照。他儿子,我一定要帮他找,不然,我这把老骨头又有什么脸,去面对他呢?你们谁要离开,自去,我不留。”
他说得斩钉截铁,我听着,被他话语中那浓浓师徒之情所感染。认识万三爷这么久以来,老爷子话并不算多,也不怎么跟我闲聊,但是言之有物,得出来,他是一个极重情谊人。
所以,万三爷十分受人尊敬。
我们都没有说话,李汤成淡淡地笑了笑,说果然如此。
他没有再说其它话,但是这种玩味态度,却让我们心中有一些不爽,仿佛我们想把他们硬绑上自己战车一样,也不想一想昨天是谁救了他们。万三爷没有说话,静静地双手结绳,编着红线,显然已经默认了他们离去。李汤成跟杂毛小道和我说起,那三具裹尸袋中同伴,先暂时搁置这里,他们会今天或者明天,找人回来抬走,我们帮忙照,同样,有什么口信或者物资需要带,管开口。
万勇便让他们去村子里报个平安,其它倒没什么。
李汤成点头说好,抱着拳头,说诸位,天下没有不散宴席,承蒙关照,我们这兄弟有伤,需要治疗,就先行离开,祝各位早日找你们家人。如果没有意外,我们下午、或者明天再见。
说完这场面话,李汤成、小俊搀扶着杨津,缓慢走出洞口,往坡脚下走去。
杨津昨日早晨,大腿被咬下一大块肉,虽然经过金蚕蛊神奇地止血,后来杂毛小道和万三爷又给他进行了治疗,但是并没有太多好转,行走时都是瘸瘸拐拐,撑着拐杖才能勉强。着三人身影渐渐隐于薄雾之中,万勇略有担忧,说他们只怕是走不出这黑竹沟了,我们要不要叫住他们?
赵中华摇摇头,说这世界上莫名其妙关心,别人来,反倒是别有用心,特别是他们这种高度紧张职业。萍水相逢好做,若想再进一些,就是很难了。他们三个人身上皆有枪,倘若不让他们走,时候万一冲突了,反倒是一件坏事,且由他们吧。
我没有说话,依然思考李汤成为何着急要离开。
杂毛小道见我纳闷表情,说你太想当然了吧?有几个人正常人见了昨天那阴兵横行场景,会不惊慌?李汤成他们眼里,这里离沟口不过一个小时路程,大白天,随时折返离去,况且我们并没有什么交情,他们凭什么相信我们话?
我点头,说也是啊,李汤成他们觉得能够离开,自然没有留下来陪我们道理。这个时候拦他们,倒显得我们别有用心,等他们迷路折返回来,才会心服口服地相信。
只是,这大雾迷茫,我们怎么去找寻万朝安那个操蛋小子呢?
这个问题被赵中华问出来后,万三爷嘴角抽动,洒然一笑,说原是没有线索,但是陆左既然帮我们找了这条内裤,那么一切就好办了。赵中华眉头一跳,说师父,你意思,莫不是……万三爷点了点头,说是,我不能够让大家陪着老头子我一个人,这个诡异黑竹沟里面耗时间,所以,一会我要尝试一下“燃阳问神”。
赵中华对万三爷历来尊崇有加,言听计从,然而这一次却罕有地反对了,摇头说不行,这东西实太危险了,一个不小心,您老人家就……实不行,让我来吧?
万三爷摆摆手,很坚决地说让他来。
两人争执一阵,老爷子用长辈身份来压赵中华,说如果他再唧唧歪歪,以后便不要说是他徒弟了。这句话说得很重,赵中华脸那一霎那间就变得通红,几乎要滴血下来了。后,他长叹了一口气,双手合十,说愿为恩师护法,万三爷这才摸着胡须笑。
接着两人开始了做法准备工作,我得不明白,问杂毛小道知不知道。
他压低声音,说少时曾听家中老人所言,道门灵宝道曾有这一门道术,主要用处,是得那传说中山神、土地公公这般司职地界神灵,以某种契物作引子,问知发生事情。宋仁宗时期著名包拯包青天,即是擅长此术,相传他有一法器,名曰“阴阳枕”,经常以此物沟通土地神灵,查情断案,极为厉害。
然而此术虽然厉害,但是却有一个弊端——人存一世,皆有阳寿一说,佛家讲因果,道家说福源,总之这阳气乃是不断消耗之物,每过一天少一点儿。然而此术实行,却需要阳气供养,也就是所谓燃阳;而且,道力不足、意志不够坚定话,很可能被那土地公公灵识所感染,变成白痴,危险性极大。
是故流传得越来越少,后来就没有听闻了,没成想万三爷却能够懂。
万三爷来山洞深处,点燃香烛,就裹尸袋旁边盘腿坐下,青烟袅袅,他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那根红色布条挂于指间,开始入定。
赵中华把我们都轰出了洞口,不让我们瞧见,说怕我们影响万三爷入阴神。
我们洞口下面坡地下等待,我百无聊赖地着远处朦胧迷雾,沿着昨夜阴兵行走兽道前行,走了没一会儿,从草丛中踢出一个骷髅头来。这骷髅头巨大,并非人类,而像是牛或者鹿类头骨。
我蹲地上研究这骨头,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就见万三爷出现坡顶上,他面无血色,了我们一眼,然后抬腿朝着左边一条小路走去,而掌柜则紧紧跟随其后。
我瞧万三爷虽然气色不好,但是眼神清明,显然没有神上身。
但是他走得很坚定,胸中似乎已有了答案。
我们也赶紧进洞,背上行囊紧跟着走。顺着山壁边缘一路行,转过了好多茂密林子,万三爷挑些没有道路丛林中走,这薄雾弥漫,视野不广,但是我们却走得飞,突然山壁一空,转过去便有一个豁口,如同一道石缝,万三爷突然停住了,脚步缓慢地靠近。
这石缝边缘是些附着藤蔓和苔藓,旁边还有一大片野柑橘树,上面挂着桔黄色果子,颤颤巍巍。了这里,林子里生机就多了起来,地上也有好多白色、黄色翔,偶尔还传来了“嗷嗷”叫声,远处有黑影摇动。
是黑竹沟猴子,林间跳动奔行。
我们摸着山壁缓慢前行,发现十米远前方,有一个如同我们之前那种山洞一样凹口,前面铺着好多松软树枝,还有一种腥臊气味飘散过来。洞口不远处树枝上,居然还挂着半扇山羊肉,以及其他内脏肠子;有一个猫儿一般大小小猴子蹲树梢上面,警惕地四处张望,似乎守这些食物。
为了不打草惊蛇,万三爷打开腰间那碧绿色竹筒,将他养那只猛鬼,给了出来。
猛鬼一出竹筒,立即沿着山壁藤蔓,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我们一齐蹲草丛后面,静静地着洞口,等待着猛鬼消息。大约过了二十秒钟,里面突然传出了奇怪笑声,哈哈哈……如同夜枭;接着,有一个坦胸露乳高壮枭阳奔进了我们视线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