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桌上是三颗人头，两男一女，脸上全部呈现出惊恐之态，剐目剪舌，天灵盖被掀开，摆放一旁。
让人第一眼，就联想出去下馆子时，盛放鸡汤陶罐子，盖子也搁一边。
神似。
周林和老姜肚中酸水又开始翻腾，不住地往外面冒气，干呕声不绝于耳。当然，这只是他们，我、三叔和杂毛小道，想确认，是这三个人头中，有没有老萧他小叔萧应武。我们步走上前去，三叔挨个打量后，转过头来说不是。他说这句话，有一丝紧张，或者兴奋，尾音都颤抖。
这说明即使沉稳如他，心中情绪也是坐过山车，起伏得厉害。
他们人，而我却布置。
这桌子上，除了有三个死人头颅依次排开之外，还有断手掌、断脚掌以及内脏——心脏、脾胃、肺、肾以及长达好几米肠子。这些东西把石桌染成了粘答答黑红色，然后摆出了一幅很奇怪造型。这造型怎么说？乍一好像山川地势图，高低起伏，又一好像什么恐怖怪兽，张牙舞爪——不管怎么样，总是透着一股子邪气，让人心里不痛，抑郁。
三叔和杂毛小道清理地上散落东西，试图找出什么线索来，而我则呆呆站着，手足发凉。
因为我想了一件事情。
这个场景我老家青山界某个洞子里，也曾经过，据被抓起来罗聋子曾经说法，这是矮骡子摆祭坛，召唤“大黑天”。什么是大黑天？他未曾讲起，我不得而知，但是同样相似手法，却不得不让人心中惊异！究竟是谁？是谁，能够摆出跟矮骡子一般愚昧血腥场面来？
“这是厚朴、茶枳壳、木香缇，是老四要找药！”
听三叔一声呼喊，走过深处去，只见地上散落着好几味形态各异植株。
我不认识这些东西，但既然是救命草药，以萧应武这样孝子，不紧急时刻，是不会放弃，随意丢置不理。这几株草药，由外及里散落，鲜程度，想来没有多久，一两天时间样子，被踩烂，显得格外丑陋。三叔和杂毛小道脸色都格外凝重。望着黑黝黝深邃洞子，我心里面有一种突如其来恐惧感。
自从上次青山界溶洞剿灭矮骡子事件之后，我心里面，对地下洞子就有着莫名反感，这反感既是针对黑暗恐惧，也是缺乏安全感表现——我抗拒进里面去。
然而虎皮猫大人却扑腾起来，朝着洞子里面喊，老四里面，老四就里面。
它说得笃定，我们都紧张起来，三叔说应该是，这敞口山洞里，是个好去处，要他是老四，也会来这儿。我不明白他意思，杂毛小道跟我解释，说这洞子，地势起伏，挂顶，开敞阔口，根据玄学山门中“观山十三决”来，是福地，逢凶化吉，进来避祸，很好。可是，这洞口布死人头颅家伙，也是个行内人，忒恶毒，这样一布，便将整个气势给扭转了，“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也”，大凶，不知道我小叔里面怎么样，我们要进去，你去不？
我摇头，对着前面黑暗，叹气，说我现一进这种幽暗曲折洞子，浑身就条件反射似红痒，菊花紧，难受。
杂毛小道表示理解，然后跟他三叔商量，三叔说骨肉血亲，不管是死是活，都是要进去。
场五个人，杂毛小道和三叔决定进去，周林样子好像并不太情愿，但是也拗不过脸面，说也去，倒是老姜，拼死也不去，说说就这儿等着。他叹自己倒霉，眼瞎了，怎么接了这么一个倒霉差事，死人，总见死人。要不是贪这个活路钱，现说不定正搂着老婆困觉呢。
肥鹦鹉鼓动翅膀破口大骂，说两个胆小鬼，一对倒霉蛋——特别是陆左，一身真事，胆子小得要死！小萝莉，这样老大不值得你追随，跟我吧，跟我吧……
这肥鸟儿骂人倒是往死里骂，没轻没重，让我脸羞得慌。
老姜一脸惊奇，这么通顺语句从一只鸟儿口中说出，由不得他不惊讶。我臊红脸，说得，我还是去吧，被只肥鸟儿不起，我这辈子都没这么掉价过。三叔拦住了我，说不用，外面总要有一个放心人帮守着接应，这是后路，比什么都重要。杂毛小道也劝我，说没事，这样洞子，他老萧一年走八回，闭着眼睛都能够摸个来回，妥妥。
当下决定好，几个人把湿漉漉衣服拧干之后，各自喝了几口白酒，回暖，约好返回时间，然后让我与老姜外面等待。临走之前，虎皮猫大人我头上飞了三圈，想拉泡鸟屎，被我灵敏躲过，气愤，连呸了我几口，展翅飞走。
望着三个消失黑暗中人影，我心里面空落落，感觉好像做了什么丢人事情。老姜浑不乎，他从包里面掏出旱烟袋，又摸摸索索找出火柴，点燃后猛抽了几口，然后离那石桌远远，光着脊梁骨蹲地上，着外面雨幕，闷着头抽。
我来他旁边也蹲下，他我一眼，举着旱烟袋问我要不要抽？我笑着说不用，说不会抽。他说哦，不抽好。没说话了，又吧嗒吧嗒抽着，望着前方。
我说想你狗？
他说是，金子打小就他家长着，5年了。他有三个崽，老大老二都是妹崽，赔钱货，就小是个儿子。今年十二岁了，可是脑壳有问题，医生说这孩子自闭。什么是自闭？这种富贵病怎么就让他家崽得了？造孽哦，一年头都不会说句囫囵话，怕生，也就是有了金子，才好一些，没人时候也有了个笑容。这下可好，金子没了，被那水里怪物生生拖走了，他可怎么给宝贝儿子交待哦？
他抽着烟，额头皱起了好多褶皱，愁眉苦脸。
我没说话了，生活艰辛已经将这个曾经呼啸山林猎人，压垮成了胆怯普通乡民。望着洞口外雪白雨幕，天空低沉，这个岩洞口地势高，水涨不上来，但是将前面泥地给漫了，草丛里有些兔子、山老鼠洞，水浸进去，便逼着这些小东西溜出来，顾不上我们，哧溜溜地往干燥洞子里钻。
外面噼里啪啦地想着，这个年春天前，万物生长着，前面是群山，我想着镇压山峦十二法门，笑，这山便是山，它虽然也经过地壳运动后，起伏曲折，但是相对于人类区区不过百年短暂寿命来说，却是永恒，何等狂妄信心，才能够想着镇压它？
我自从去年月以来，自认为对某些事物已经有了深刻认识，但是这世间有多少秘密，是我们这渺小人类，所不知道呢？
我不得而知，所以，对大自然，愈发地敬畏。
老姜冷了，找来包里帐篷布围着自己，骂骂咧咧，说这鬼天气，鬼地方，想找点柴火烤烤火都不行。
我递给他一壶白酒，说喝这个，身子会暖一些。
他喝过酒，脸色红润了一点，颤抖着，说这附近有野人，是赣巨人，这传说是真。是，都说野人住海拔两千米上高峰，住原始森林中，但是这道沟子不一样，老人家说这里有条道，直通大巴山树坪。这沟子里有古怪，老死人，十多年前，听说这山区附近有神农墓、有鄂王陵，还有什么白牙将军墓……一窝蜂来了好多盗墓贼头，七八波，都死这里，怨气重。
那些赣巨人，都是山神爷爷守门汉呢。
我听他这里自己吓自己，也没说话，笑，闻着湿润空气，心想着杂毛小道他们都进去小半个钟头了，怎么还没有回来？蹲着难受，我站起来活动一下手脚，外面雨小了一些，细密，也没有雷电了。我拿出内兜手机来，没有信号，一格都没有。
这个天气，跟黄菲煲一个电话粥多好？
话说我有多久没有给她打电话了？四天么，还是五天？这对于两个正处于热恋中情侣来说，正常么？是不是有一些太长了？她是不是生气我离开她这么久，或者生气我老忘记给她打电话？
我突然有一点儿很思念那个美丽、单纯小警花来。
正想着，突然听“啊”地一声惨叫，我扭过头去，只见刚才还蹲石岩上抽旱烟老姜，往后腾空而起，落地时，脑壳破开，白花花脑浆子溅了一地，好多都溅了我身上来。我就这样，着一个活生生人，刚才还跟我聊着家常，一下子便成了尸体一具，而且头颅碎得厉害，心中顿时就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往旁边滚去。
砰！
地上翻滚我，见我刚才落脚地方，被一块橄榄球一般大无规则石块给击中，发出了仿佛投石机一般轰然声响。我吓得不轻，不敢停留，往洞口处一个石柱后边闪去，又是两个大石块与我擦肩而过，惊得我身上寒毛乍起，一身鸡皮疙瘩。
这是怎么回事？
这底是怎么回事
我心中惊悸地躲那天然石柱后面，忍不住伸头出来一，只见雨幕中浮现出三个红色身影来。它们有两米多高，四肢粗大，白色雨瀑将它们棕红色细软毛发给梳下来，屁股和肚子都很肥，而且还有两个黑乎乎肉布袋掉肚子上，下垂，当我其中一个脸时，心中大骇。
这麻色脸上，除了嘴巴鼻子各部位不合比例之外，几乎便是一张人脸。
比猴子、比猩猩，像人。
这便是野人么？是他们杀了老萧他小叔同伴么？
不待我回过神来，三只老姜口中“赣巨人”，便拿着手中石块朝我冲了过来。
第四壮哉赣巨人
第四壮哉赣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