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夏勾唇,慢慢看向闻水。
男人显然一愣,轻蔑一笑:"可惜你眼瞎,看上了秋漓秋大人。"
"是吗?"
女人的声音,变得尤为冷然。
她从腰间抽出软剑,不过一瞬,长剑便刺了过去,闻水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躲开女人的攻势。
他的眼底满是不屑。
别说是个女子,就是秋漓,也不是他的对手。
"英雄救美?哦,不是美救英雄,秋漓,你何时沦落到这般地步,需要个女人来帮衬你?"闻水讥讽一声,他的眼眸慢慢变得冰冷。
他转瞬,提剑便冲了上去。
女人眸色清冷,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希望一会儿不是你来求饶。"
"狂妄!"闻水沉声,"放心吧,我素来不爱对女人下手,必不会跟秋漓这般,但你此番挑衅我,我自然不可能……"
嗖嗖嗖……
只听得几声响,云初夏的剑,刺穿了他的衣服。手法快得很。
她一个翻身,绕到了男人身后,又是一连串,割开了他的衣服。
也不知道女人在弄些什么。
闻水想要还手,可他的剑,却连云初夏的衣裳都碰不到。
"闻水大人?"底下那人蠢蠢欲动,想上前帮助。
可闻水哪里撇的下脸来,一个女人,他都不是对手,还要属下帮忙,这传出去,他的脸面何存。
更何况,自己之前还说下那番话,简直羞愧不已!
"不疼吧?"云初夏嗤笑。
闻水知道这个女人是在羞辱自己,可他却完全不是对手,全然由着云初夏牵着鼻子走。
脚下突然一个失力,他啪地一下,倒在地上。
"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改了你身上的经脉而已,经络逆行,滋味可不好受,尤其像你们这种阉人。"云初夏冷声,"闻水大人,乖乖在这里趴着吧。"
她眼眸之下的杀气越发沉了。
那些属下,一个个都按捺不住,一瞬间。全都冲了上来,将云初夏围在中间。
尚恢复意识的秋漓,咬牙道:"你还不快走!"
他不需要她一个女人来救!
再说了,他们之间,压根就没那么熟稔!
云初夏浅笑一声:"是走是留,全由我一句。"
她笑着道,提手上前,身影鬼魅,招数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她得快些结束这里的事情,免得被人察觉,万一惹上祸端。
可不好了。
那群人的手上,一个个都被割破,接连着"咣当"几声,剑齐齐落地。
云初夏踱步,在他们之间游走,很快整个密室的人全都站着不动了。
饶是秋漓也愣了一下。
云初夏上前,替他松绑,她的形势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
"能走吗?"
云初夏问道。
秋漓咬牙,忍着浑身剧痛,全身上下那么多的伤口,被盐水浸泡,已经开始泛起脓水,他低声道:"能走,不过你这样。大概已经得罪了东厂。"
"我又不怕,闻水大人,希望下一次再见,你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连一招都接不住。"
云初夏笑笑,再不走,这副身体又要支撑不住了。
她将秋漓从东厂带了出去,便回了自己的那座废旧宫殿,这里偏僻,不会被人发觉。
侍女以东看到满身是血的秋漓,险些吓了一跳。
"秋漓大人,你这是?"以东在宫里资质也不算浅,多少见识过林无极身旁的两位护法大人。一个秋漓,一个闻水,全都是如谪仙般的人。
一个高冷,一个妩媚。
当初可是俘获了不少宫女的心。
"去拿纱布过来,全身都得包扎。"云初夏指挥着,以东慌忙跑过去。
幸好之前姑娘有远见,留了不少医用之物在殿内。
秋漓却是抗拒,他低声道:"无需,替我止血便是,这些伤口不在话下。"
"呵,到底说,是东厂出来,骨头就是硬呢。"云初夏笑笑,"这些盐水当中,可掺和了些许好东西,他是巴不得你死呢,再不处理,你的肉都得烂掉。"
哪里是止血,就能过去的。
云初夏动手,开始拿起剪子,一剪子一剪子去弄那些早已经腐烂的肉。
以东在旁边看的浑身发抖,她咬牙:"姑娘,您就不怕吗,那可是肉。"
"比起这点残忍,丧命可就不值得了。"她冷声,将那剪子递了过去。
以东害怕地要命。
可云初夏半点儿不在意,她拿着钩子:"忍着点,有些疼。"
去里头钩那些未腐烂的肉,夹杂着新肉,血肉模糊一片。
饶是秋漓这般,性子刚硬之人,也不曾忍着。
"啊--"
他略微喊了一下,整个额头都是冷汗。
云初夏没敢拖延,速度很快,一点点将那些烂肉剥离:"说身手,你未必不是闻水的对手,为何几次三番,都被他伤的那么重?"
云初夏有些奇怪。
之前还以为闻水有多厉害呢,可交手之手,也不过如此,秋漓若是拿出全力,反倒闻水不是对手。
"那是我欠他的。"
"包括这条命?"这可有趣的多。
云初夏抿唇。
"嗯。"
她只觉得可笑,不管是欠下什么,若是要命,拿走便是,可这般折磨,泄愤,又算得了什么。
"我不知你们是什么恩怨,可如今这条命,是我救得,秋漓,我可不会平白无故去救一人。"云初夏很明确的表示了自己的立场。
男人咧嘴,他一笑。
似乎身上所有的疼,都不见了。
他浅声:"我知道。"
这天底下,还没有一个人,为了他,能这样豁出去。
若说之前,秋漓愿意屈居云初夏手里做个下属,是想间接掌控东厂,可如今,不一样了,他看着云初夏。
"所以……"
"我都明白,我既是认你为主,自然不会叛变。"男人冷声,目光撞入云初夏的眼。
这是他绝对的衷心。云初夏哪里知道,自己此番,居然就感动了秋漓。
他也不想平日里看得那样高冷。
"好了,回去依照药方磨成粉末,按时涂在伤口上,每日两次,切记莫要沾水,不然的话,前功尽弃,至于闻水。"
云初夏蓦地站了起来。
她需要一个答案。
"此番这条命,算做是我还他的,主子放心,我不会拖你后腿。"秋漓蓦地跪了下去,势要表决自己的衷心。
如若可以,他想要将这颗衷心,交付给可以为他着想之人。
而云初夏,便是这最最合适之人。
"此为血玉,乃我秋家至宝,此番便赠予主上。"
秋漓拱手。
云初夏本还觉得有些贵重,可一想,她若是不拿,这人又要多想了。
没想到,一个外表坚毅的男人,内心藏着这般敏感的情愫。
"你回去吧。"
"是。"
满地的血纱布,云初夏对着屋内的以东道:"都烧了吧。"
"姑娘,宫里不能乱烧东西。"以东执拗。她行事谨慎,龟缩在这片天地,已经许多年。
靠的就是这份谨慎小心,才免于很多责罚。
云初夏"呵"了一声,她抿唇:"你胆子可比米粒大一些,拿进去烧,放在炉子里烧完,把灰埋了不就好了,就你这样的胆子,怎么不吓死你啊。"
"姑娘说的倒是轻巧,在宫中久了,若不这般,兴许就没命了。"
以东笑笑,还是听话的端起炉子,去屋内烧了。
云初夏坐在石桌那儿,将那块血玉举了起来。
通体透亮,还能看到里头的血丝儿呢,是块宝贝。
她欣赏着,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这一波,倒是不亏。
"夏夏这是思春嘛,在看什么呢?"冷不防一道声音响起,吓得云初夏一个激灵,她慌忙将那玉佩收了起来。
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可她压根什么都没做啊。
男人那双眼睛,直直地扫了过来,君墨一瞬间便变了脸色,阴沉着一张脸。
"谁送的?"
"买的。"云初夏持续心虚。
"你骗人。"君墨笃定,咬牙切齿,"长本事了是吧,云初夏,是不是男人送的?"
他凑了过来,恨不能把女人拽着,可气不打一出来,气得他手都抖了。
以东活了那么多年,可是第一次见摄政王乱了方寸,她就扒拉在门那儿,看热闹呢,半句话不敢出声。
"你乱说什么,压根就没有的事情。"云初夏沉声,目光死死地瞪着这个男人。
就算是有吧,那管你摄政王什么事情。
她就觉得奇怪了,为何一副吃醋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什么关系呢。
可那几句话,云初夏断然不敢开口的。
"好得很,敢跟我叫板了是吧?"君墨之前还没那么气愤,可见着云初夏这般推脱。
便觉得越发是有猫腻。
一下子脑子气得生疼。
"云初夏,你是想气死我不成?"君墨咬牙,伸手去抓。
云初夏愣神,她不解:"王爷这是笃定,我做了什么作奸犯科之事,想着要来我这里查查是吗?"
从一开始,他便不曾信任她吧?
"本座倒是要瞧瞧。你藏了什么野男人?"
君墨大抵也是气糊涂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竟是这般在意云初夏。
之前再怎么斗嘴,再怎么毒舌她,看着云初夏生气,也不觉得有什么,可为何,直接告诉他,这里来过男人。
为何心里会难受。
这女人的脾气,着实有些倔!
"王爷就是这般想我呢?"云初夏眼眶一下子润了,她不是这样的人。
一定要控制好情绪,不能被他看了笑话,她怎么能哭呢。就算被他这样误解,就算君墨一直不信她,那又如何。
她还是那个潇洒肆意的云初夏!
"你让本座如何信?"
君墨居高临下,眼底之中的怒气未散。
"你若心里藏了人,便不该招惹本座,云初夏,本座该拿你怎么办?"男人那般伤感的语调,他转身,也不想继续在这里逗留。
云初夏愤愤,朝着石墩子踢了一脚。
他就那般笃定,她藏了人?
多可笑。
这就是男人口口声声说得在意吗?
"姑娘,您哭了?"以东见那魔鬼走了之后,才敢探出头来。过来查看云初夏的情况。
云初夏深呼吸一口气,站在那儿,神色淡然:"没事,许是你烧东西,起了太大的烟,迷了眼。"
以东朝着四下看了一圈,她还没烧呢。
"姑娘,没有烟。"
她倒是个实心眼儿的孩子。
云初夏咧嘴一笑:"傻丫头。"
她径直朝着屋内去,卷进被窝里,打算好好休息一番,才不去管什么君墨,她跟他本就不是爱人。
搞得这般情深作何?
云初夏一直坐在那儿,看窗外细雨蒙蒙,以东不敢去打搅她,自认识之后,以东从未见过这样的云初夏。
那般怅然,面上写满了心事。
今儿倒是运气好,见识到的都是从未听说过的。
……
从云初夏那儿离开之后的君墨,钝足。
"慕枫,你说,是本座错了吗?"
他实在不解,那女人为何犟的跟头驴似的,他对着那样个人,倒不如对着头驴轻松。
慕枫小心翼翼地开口:"其实……男女之事,属下不太懂,但曾听说过,姑娘家得哄着,主上这般没头没脸,一顿怀疑,云姑娘自然不会好受,她定是委屈了,属下瞧着那眼眶都红了。"
"所以还是本座的不是?"
君墨冷声。
慕枫吓了一跳,可不敢乱来,但有些话,该说还是得说得!
"属下是觉得,主上有些法子,兴许不对,云姑娘那样的人,越是激怒。越是跟您反着来。"
君墨站在那儿,陷入沉思。
半晌才道:"给我弄清楚了,今儿进她门的男人是谁。"
"啊?"慕枫一愣,"是。"
身侧,一道黑影闪过,蹲在那儿:"主上,闻水传来消息,说秋漓被人救了,他许是控制不了东厂。"
"秋漓?"
君墨站在原地,脑海中浮现出那张脸来。
"退下吧,此事不急,找到督公令牌才好。"
东厂不服他的管束,之前林无极在便是,如今更是一盘散沙。
那群阉人,非是认同什么督公令牌,简直好笑。
"是。"
那人退了下去。
慕枫站在一侧,跟着君墨一同,在湖边站了许久,冷静了不少,才离开。
这女人心呐,就跟海底针似的,不仔细着捞,可什么都没有。
……
夜色深沉,夕阳西下,宫中一阵响声。
云初夏接到帝王毒发的消息,本是已经打算睡下。
可惜,楚贵妃来势汹汹,硬是要让人将她抓走。
云初夏蹙着眉头:"毒发?"
"是,若不是喝了你的药,皇上怎么可能会毒发,我说云初夏,你这样的女人可真恶毒,是不是男人沾上你,没一个好结果!"
楚贵妃咬牙切齿,恨不能现在就将云初夏弄死。
女人倒是淡然的很,她浅声道:"贵妃娘娘可有什么证据,如若没有,你怎敢一口咬定,是因为我,皇上才中毒了?"
她目光直直地看着楚贵妃。
那女人一笑。
"除了你,还会有谁,来啊,给我拿下。"
"贵妃娘娘空口拿人,连中了什么毒,毒在哪里,都说不出,真是可笑。"
云初夏往前面走了几步,她冷声道:"滚开!"
"你……"
楚贵妃脸色煞白,她咬牙,声音压得很低:"云初夏,你以为就你本事厉害吗?"
"贵妃娘娘是不想救皇上了吗?如今难道不是解毒要紧么?要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待得起吗?"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云初夏一路跑到了大殿之前。那儿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楚贵妃一口咬定,是因为云初夏,皇上才中了奇毒。
"让我进去!:"
"没有皇上的旨意,谁都不准进去。"
那人凝声。
云初夏站在门外,楚贵妃的人紧接着敢来。
"怎么,你还不承认吗?"
里头太医慢慢走出来。
他站在楚贵妃一侧:"娘娘,结果出来了,就是她,加了一味宣草,害得皇上如今中毒,娘娘定是要严惩这贼人。"
"冯太医是吗?"云初夏挑眉,看着那老头。
男人怒目,眉头似乎都在抖,呵斥:"岂容你乱叫,就凭你,也够资格?"
"呵,宣草和露白十八反,你当我傻子,留这么明显的把柄给你抓,就算是要陷害我,也弄个厉害些的毒好吗?"
云初夏满脸冷笑,她就盯着那个冯太医。
那老头却是个脸皮厚的,指着她道:"就你这副样子,还真以为自己妙手回春,能知道十八反。怕是也已经用尽毕生所学。"
"是吗?"
云初夏冷笑。
那老头额头流出些许汗水。
完全心虚的很。
楚贵妃咬牙:"不用跟她多说什么,如今证据确凿,给本宫把这贱奴拿下,魅惑帝王,以下犯上,妄图弑君,这些罪名,云初夏,你如何担待的起?"
"贵妃娘娘好大的口气呢。"
云初夏眼底没有半点惧意,由着这女人折腾。
"你若敢还手,那便是殿前动武,到时候,整个皇城暗影都会来。你未必会是对手。"楚贵妃在云初夏的耳边言语。
她以为女人怕了。
实则不然。
就在楚贵妃一声令下的时候,突然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住手!"
"王爷?"楚贵妃抿唇,"莫不是你要包庇这女人?"
真不知道云初夏给他们一个两个,都吃了什么,这般衷心。
"自然不是,此事牵扯甚大,本座是来做个见证。"
君墨阴沉着一张脸,视线朝着云初夏看过去。
可女人压根没有注意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该死的女人。
求他啊。
求他救她,哪怕是让他公正些许,只要表个态,喊他一声便是。
用得到这般,倔脾气吗?
"如此倒也好了,免得有些女人狡诈,死不认账,脸皮厚的很。"楚贵妃讥讽一声。
她倒是意外,以为君墨会来直接将这女人护在身后,如今看起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他不管了吗?
呵,云初夏,你的死期到了。
"云姑娘可有意见,本座倒是想看看,你的杀人动机是何?"
"没意见。"女人淡淡地道,这反应,更是要气死君墨了。
他面色越发难看。
而就在此时,公公出来,说皇上醒了,要见云初夏。
一行人转而又进了大殿。
此时帝王已经能够勉强坐起来了,因为伤身,气虚很弱。
"听闻,你给朕的药力,掺了毒药?"帝王捂着嘴,说话都不稳。
云初夏上前:"那般伎俩的毒,我不屑于去玩,是有人栽赃我,怎么,皇上不信?"
"朕……"
帝王顿了片刻,没有继续表态。
他只是浅声道:"朕自是不会包庇偏袒,朕看证据。"
是吗?
云初夏站在那儿。一人应对这么多的敌人,她完全不惧,那副模样,就像是知道该怎么破解。
"皇上,臣妾可知道,她在那药力加了宣草,那是足以要了您性命的药,幸好臣妾来的及时。"楚贵妃捂着脸,满是委屈,"如若不然。"
她遮掩住半张脸,像是在哭。
"朕没事。"帝王浅声,他抬头看着云初夏,"当真是你加了这一味药?"
几人都在逼迫云初夏。
女人却是摇头:"不曾。"
"不如把那药渣子拿过来。一瞧便是。"君墨浅声,走过去,站在云初夏跟前,"你究竟要跟本座倔到什么时候?"
他的声音,只有云初夏听得清楚。
女人一愣。
她几时倔了,不过是胸有成竹,有完全把握对付他们。
"怎么,连你也信他们所言?"云初夏一愣,问道。
她倒是不觉得君墨这么蠢,难不成之前是白夸他聪明了。
可这话,落在君墨的耳朵里,却是极度舒服的,他以为,云初夏这是在意他,怕他信了,她会委屈呢。
这丫头。
"鬼才信。"
君墨冷声,也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
可没有预料之中的笑。
反倒不理他了?
"???"
君墨愣神,他是来撑腰的,可现在,却成了多余被嫌弃的,究竟缘何混到这种地步。
"皇上,若我有法子将凶手抓出来,您该如何惩罚?"
她拧眉,眼中全是杀气。
楚贵妃一愣,她呵斥:"你便是凶手,还在狡诈什么。"
"有人诬陷我,栽赃嫁祸,而且如今,就在殿内,皇上,你说该怎么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