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停止了挣扎，顺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望了望：“好像是这边。”
玲珑也点了点头，声音有些颤抖：“夫人，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人来，不会……不会是鬼吧？”
“胡说八道！”我训斥了她一声，“这世上哪儿来的鬼，别自己吓自己。”
玲珑还是有些怕，跟在我身旁，抱住我的胳膊小声道：“将军也曾这么说过，可是夫人，这里是乱葬岗啊。”
萧浮生也说过这话？
也对，萧浮生长年征战，见过的尸山血海比我要多得多，若是怕鬼，早就吓死自己了。
比起战场上的悲凉肃穆，这里的确要阴森许多，可即便如此，我也不信那是个鬼。
难道是来扔尸体的？
我带着玲珑，小心翼翼地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摸去，走出约半里，却发现这里早已不是乱葬岗了。
“难道真是来扔尸体的？”我疑惑地四周瞧了瞧。
乱葬岗很大，若来人只是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扔了具尸体，而后匆匆离开，那我们没看到，也是合理的。
“回去吧，”我轻轻扯了扯玲珑的袖子，“应该就是抛尸的人。”
玲珑却又拉了拉我：“夫人，你看。”
“什么？”我一转头，便看到玲珑伸手指着一个方向，我顺着她所指看过去，竟看到一座坟。
“那里有坟，”玲珑疑惑道，“这里怎么会有坟呢？”
玲珑的疑惑不无道理，来此地抛尸的，大都直接扔到了乱葬岗，若真是想好好给一个人下葬，也断不会选择这样的地方。
“去看看。”我拉着玲珑，往坟的方向走了过去。
远远看时，只看到这是个坟包，走近后才发现，这坟还是立了碑的，虽说只是个木牌子，却好歹是个碑。
我们是从这坟背面处来的，一时间也没瞧见碑上文字，待绕过去看清楚了，我登时便愣住了。
那碑上清清楚楚写着五个大字——林水落之墓。
林水落，是我阿娘的名字。
“阿娘……”我怔了片刻，一下跪倒在这坟前。
碑上只有这五个字，没有留立碑人的名字，我也不知，到底是谁给阿娘立了这个坟。
玲珑呆住了：“这是夫人娘亲的坟？这……这碑看着像是立了不久的啊。”
我仔细一瞧，那木牌瞧着的确很新，不像受了多年风吹雨打的模样。这并非什么名贵的木材，若真被吹了近十年，怕是早就烂了。
可这牌子不仅没烂，连上面的字迹都还清晰可见。
我正疑惑着，玲珑又道：“可这坟却是真的很久了，不像是新立的。”
“也就是说，有人给我阿娘立了坟，还特意给她换了新碑？”我越发疑惑了，“谁会如此呢？”
刚刚那个人？
我立刻站了起来，四处张望了一下，但方才就没见到那人踪影了，现在自然也寻不到了。
我又想到救我的那个人，还有翻进王府的蒙面人。
他们既然认得阿娘留下的笛子，说不定真的跟阿娘有什么关系。
这件事我还没告诉玲珑，我知道玲珑对萧浮生衷心，对他也是知无不言，便不敢轻易告诉她。
“玲珑，”我唤了她一声，“你先去一旁等着好不好，我想跟我阿娘单独待一会儿。”
玲珑起了身，恭敬地应了声：“是，夫人，你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叫我啊。”
我点点头：“去吧。”
玲珑这才走远了些。
我又看看四周，我想着玲珑若是不在，他或许会现身一见。
可我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到有人前来。
“罢了，”我重新跪在阿娘坟前，抚摸着那木碑，再开口已是泣不成声，“阿娘，女儿不孝，女儿来晚了……”
我拿了香烛纸钱出来，一面烧着，一面止不住地流泪。
“对不起阿娘，快十年了，女儿才找到您。九泉之下，您定然伤心难过得很……”我擦了一把泪，又勉强挤出一丝笑，“但阿娘放心，女儿既然找到您了，便会经常来瞧您，不让您这般孤零零的。”
跟阿娘认过错后，我又不自觉同她说起了我现在的处境：“阿娘，女儿若说过得很好，您定然不信。其实女儿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过得好不好……女儿嫁人了，王府的二公子，还是个大将军，他同女儿一样都是庶出，可性子却跟我大不相同。”
“女儿有时候觉得，萧浮生说得对，我该有点出息，摆脱这不公的待遇；可有时候，女儿又想简简单单的，带着小七，过平平凡凡的日子，再也不要见什么生离死别……阿娘，若是你在该多好，女儿也不会这般无助。”
“阿娘……我真的，好想你啊！”
“还有这个，”我拿出笛子，“阿娘还记得吗？这是你留给我的，你还教了我一首曲子，女儿吹给您听，好不好？”
此时，我只顾着与阿娘叙旧，那曲子和笛子的异样早已抛诸脑后，我拿起笛子，便将那曲子吹了出来。
本就阴森的树林里，突然起了一阵凉风，那本来还算温和的笛音，却也无端端变得有些恐怖。
我却当这是阿娘来听了，眼泪不知不觉流得更多，吹曲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突然，我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闷哼。
“玲珑？”我这才放下笛子，擦了把眼泪，担忧地往玲珑所在的方向跑去。
刚跑出两步，我便看到那个蒙面人，从玲珑所在的方向走了出来。
看到是他，我反而松了一口气，但仍问了一句：“你把玲珑怎么样了？”
“打晕而已。”他道。
我回头看了眼阿娘的坟，问：“我阿娘的坟，是你立的？”
他点了点头。
我感激地看着他，声音中带了一丝哽咽：“那这新碑，也是你换的？”
他又点点头：“一年一换。”
我立刻跪下，虔诚地朝他一拜：“大恩大德，沈归荑在此谢过，日后恩公若有需要，要我当牛做马，我也绝无怨言！”
他似是被我吓到了，忙来虚扶了我一把：“你不用如此。”
我抬起头来，抽了抽鼻子，又疑惑地问：“敢问阁下，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