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林灵欲言又止。
林清脸色一变，“他怎么了？”
接着一顿，又问道：“他是不是在做手术？”
说完，林清将被子一掀就要下床，被林灵一把按住。
“你别担心，有白医生他们在，他不会有事的。”林灵叹了口气，“其实，这也怪我们，当初在美国的时候，没有发现他大脑里的血块。他当时伤的太重了，全身一共取出来八十多块弹片……”
看见林清越来越白的脸，林灵不忍心再说下去。
“我看到他身上的伤疤了……”林清情不自禁的流着泪，“他身上的伤疤太多了……”
顾向东并不是单纯靠父荫的二世祖，他多次上战场，身上留下了一堆这样那样的伤疤。
“他也在这家医院里？我去看看。”林清抹了把脸，挣扎着下床。
林灵一脸为难的来扶她，“你现在这么虚弱，还是先休息，等手术结束了再过去吧！”
“不，我要去守着他！”林清决然地摇头。
“……我陪你过去。”
手术室外，老太太、顾里、顾夫人、还有杭进和谢子建，甚至宋霖和刘嫂他们都在，看到林清，顾夫人和刘嫂老远就迎了上来。
“你刚生完孩子，怎么来了？”老太太握住她的手。
“我来看看向东。”林清朝手术室里望了望，“他进去多久了？怎么样了？”
“已经进去一会儿了。”老太太敷衍了一句。
看大家都围在这里的样子，林清明白绝不止一会儿这么简单。
“林清，等向东出来了，我们就让人通知你，你刚生完孩子，就别在这里等了。”顾里一如往常的严肃。
林清看着手术室的门，慢慢摇了摇头，说道：“我要在这里等他出来。”
她目光决绝，仿佛又看到了当年毅然决然说要等丈夫归来的林清。
顾里见此，轻轻叹了口气。
“刘嫂，去给少夫人拿件外套过来。”
老太太这话，就表示默认了，顾夫人连忙扶着林清坐下来，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说道。
“放心，会没事的。”
林清感激地点了点头，视线一直落在手术室亮着的灯上。
这一等，直到两个小时以后，白英彦才一脸凝重地从手术室里出来。
“向东怎么样了？”林清急忙挣扎着迎了上去。
白英彦看到她，略微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来了？”
林清一摇头，急切地问道：“向东到底怎么样了？”
白英彦露出了一记抱歉的眼神，视线在顾里和老太太身上转了转，说道：“向东已经脱离了危险……”
但是他的表情并没有让人轻松下来，都在等着他后面的话。
白英彦停了一下，果然无奈地说道：“现在这样，总还是有机会的，说不定他什么时候就会醒来了。”
他的声音一点点低了下去，谁都听出了他语气里的绝望，所有人都在一瞬间呆住了。
老太太更是剧烈一晃，差点栽倒，顾里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
“奶奶，向东一定会没事的。”林清也握住了她的手，坚定地看着她，说道，“向东都能从沙漠里活着出来，就一定会从病床上醒过来。”
“奶奶，请您相信我，相信向东，他一定会醒来的。”
林清不大却格外坚定的声音，感染了所有人。
很快，顾向东就被护士推了出来，在icu病房待了二十四小时之后转入了普通病房，白英彦说他手术成功，恢复得也很好。
但是，因为血块一直在大脑中变大已经压迫到了神经组织，这次开颅本来就已经刻不容缓，取出血块的时候也不如之前那么容易。
“手术是成功的，只不过因为血块之前就对大脑造成的影响，所以才让他陷入昏迷。”白英彦对林清说道，“不过你放心，我相信顾老大一定会醒过来的。”
“是不是如果早点做手术，他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林清问。
白英彦沉吟了一秒，答非所问地说道：“他这个人你还不了解吗？一向身负重任，不把事情做完，什么都顾不上。”
林清露出一抹无奈至极的浅笑，“他都是为了我！”
“也不全是。”白英彦安慰道，“其实，他后来也后悔了，推开你，是他做的最错的事。”
见林清摇了摇头，白英彦劝道：“林清，向东这人虽然有时混蛋了一点，但他对你的心，真的是没的说的。从小到大，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对一个女人。”
“我知道！”林清轻轻握住顾向东的手，深深地看着他的睡颜，“他一直都对我很好，一直很爱我！”
“不管我们之间发生过多少不愉快，我也一直深深的爱着他，从来都没有变过！”
“我会等他醒来，一天、十天、一个月、一年……不管多久，我都会等着他！”
林清俯身靠在病床前，轻轻地贴着他的手，感受到他手上的茧在脸上滑过。
他的手一如既往的温热干燥，能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只要能握着这双手，不管未来还有多少风吹雨打，她都能勇敢地闯过去。
只有他才是她最信赖，最值得依赖的人，也只有他才最了解她，最懂得保护她，千里迢迢去意大利，深入虎穴去救她。
只要一想到，那时的他忍着来自大脑压迫的剧痛，还那样计划周密，毫不犹豫地带着她从飞机上跳下来。
带她回家，陪她待产，硬生生扛到她进产房……
只要一想到，那些日子，他每天都在忍受着无尽的伤痛，林清心里对他之前所有的埋怨，就都烟消云散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顾向东始终没有醒来的迹象，但是身体各方面机能却在慢慢好转，甚至跟别的植物人的状态都不一样，整个人真的就只像是睡着了似的。
林清一出了月子就开始亲自照顾他，每天给他擦洗身体，陪他说话，到周末了就带着孩子们来陪他。
同时，凌氏企业的担子，再次落到了她身上，为了方便管理操作，接下来的一年时间，中天集团与gd公司正式合并，重新更名为凌氏集团。
之前gd在海外的业务也慢慢将重点转回了国内，现在公司有乔胜利和明亮继续负责国内外业务，袁梁又重新执掌早已如日中天的如译，正在向全国乃在全世界发展。
有了他们的帮助，林清便把所有空出来的时间用来照顾女儿和顾向东。
“你这个傻瓜，就知道瞒着我，那时候是不是头都要疼死了！”林清一边跟顾向东说话，一边给他擦身体，“你躺在这里倒是舒服了，不知道我现在累成什么样了？”
“女儿已经快要能走路了，你再不醒来，就又要错过她的成长期了，以后别抱怨小棉袄跟你不亲哈！”
“还有啊，言儿的老师专门找我谈过了关于他跳级去高中的事，老师说了，等他再读一年高中，就推荐他去考少年班，你有个学霸儿子哟！”
“另外祁佑要上小学了，可是我发现他好像变成了龙华的小霸王，你得赶紧起来管管，万一他变成了纨绔子弟，就都是你这个当爹的不合格，小心我跟你急！”
林清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孩子们的事，然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快点起来吧，外公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这几年发生这么多事，你都没有好好的去尽过孝道。还有姥姥和奶奶，也都是满九十的人了，他们都在等着你。”
“还有我……”林清最后把毛巾仍在盆子里，一边给他扣扣子，一边亲了亲他的脸，“我也在等着你！”
鼻酸过后，林清眨了眨眼睛，故作凶狠地威胁道：“女人的青春这么短，你让我白白搭在你身上这么多年，顾向东我警告你，你要是再不醒来，我就带着孩子们改嫁……”
话音还没落，就从门口传来一个清脆的童声打断了她的话。
“妈妈……”小鬼头顾祁佑小牛犊般地冲了过来，“我跟哥哥带妹妹来看爸爸！”
林清转过头，搂住扑上来的小儿子的同时，看着大儿子抱着女儿走进来。
“妈妈，你和祁佑带妹妹玩，我来照顾爸爸。”
已经长成少年模样的顾祁言，越发像少年版的顾向东，他比以往更懂事了，在知道了事情始末之后，彻底放下了对父亲的成见，一心承担起了照顾弟妹的责任。
林清从他手上接过了女儿，说道：“我已经给爸爸擦洗过了，我们说会儿话吧！”
“好！”顾祁言也知道老师找过她了，指示弟弟去倒水善后。
祁佑也知道妈妈跟哥哥有话说，就主动把妹妹接了过去，把她放在病床上跟爸爸联络感情。
林清得了空，对顾祁言说：“我刚才也跟爸爸说过这件事了，你自己怎么想的？”
她向来很尊重孩子的个人意见，尤其还是面对像顾祁言这样早熟敏感的孩子。
顾祁言略一思考，坚定地说道：“我不想去高中。”
“为什么？”
“我已经学完了课程。”
说道学习，他的语气格外轻松。
“再去也只是浪费时间，妈妈，我想直接参加今年的高考。”
“可是你还没满十五岁。”林清为难地说，“少年班不是要满十五岁才能进吗？”
有个学霸儿子，也有烦恼。
顾祁言难得地垂了垂眼，霸气十足地说道：“爷爷说让我尽管去考，其他的不用管。”
林清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像顾家人遇到这种事，从来都是霸道的，而且，大首、长都已经发话了……
“那……”林清咂了下嘴，想着给孩子点安慰，“行吧，考上了是好事，要是考不上也没关系，你还小。”
却不想，少年黑亮的眼睛里发出坚毅的光，信心十足地说道：“我一定会考上的！”
林清：“……好，妈妈相信你！”
她刚想伸手拍拍儿子的肩，在旁边带妹妹玩的祁佑发出一声尖叫。
“妈妈，爸爸的手动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