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她问。
花燮微阖的魅眸闪过一道危险的光芒，冷冷道：“你不认得我？”
他抬手抱肘，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抚下颔，上次差点把他下巴骨都给拧下来，这才几天就不记得了，还是她装的？
他不知道的是，百里音盏自幼与兽为伴，能分辨百兽瞧出公母，就是记不住人，虽然不至于脸盲，但只见过一两次又没什么交集的话，她是不可能记住的。
哪怕现在让她回忆那天在车辇上见到的人，估计也只有个大概印象，根本记不住脸长什么样，何况那日花燮与现在的他气息、声音、状态完全不同，别说是百里音盏，就是换个人也未必能把两人联系在一起。
再加上他说的是“你不认得我”，而不是“你不记得我”，百里音盏自然以为他可能是某个颇有名气的人物，因为自己认不出而生气，当即冷下脸，淡漠道：“不认得。”
说完就打算离开。
这人给她的感觉极度危险，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我建议你不要往那边走。”花燮好听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仿佛月光一般清冷，又如烈日那样高高在上，“除非你想让所有人知道今夜之事与你有关。”
百里音盏回头看他。
她其实并不介意被人知道，白日她去过聚合居，今晚之事有心人稍微一查就知道与她有关，不过麻烦能避就避，她也不想出去就与人碰个正着。
花燮嘴角轻勾，抬脚迈步，看似随意的一步，刹间却到了她面前，衣衫猎猎作响，青丝飘扬，夜色下，完美无瑕的容颜让远处的火光都霎时失色，天地间所有的美好似乎都集中在这张脸上，让人移不开目光。
在百里音盏的眼中，人只分顺眼和不顺眼两种，美丑对她而言并不重要，也从未认真区分过，这也是第一次，让她觉得人可以好看到这种程度，仿佛眨下眼睛都是对美的亵渎。
她发愣的表情显然愉悦了花燮，妖冶魅惑的黑眸中流光转动，视线从她平淡的眉眼划过耳际，最后落在她修长白皙的脖颈上。
虽然不明显，但“她”脖间确实有个喉结。
好看的眉梢顿时挑起，有些想不明白。
花燮打量的目光实在太过直白，没有任何掩饰，根本就像在告诉她“你这张脸是假的，让我看看破绽在哪里”，百里音盏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神色恢复冷漠平静，问道：“你刚才说不能走那个方向，为什么？”
花燮却没有回答，而是缓缓眯起眼眸，道：“你怕我？”
百里音盏：“……”
她只是觉得这人实力看不透又莫名其妙，才保持着警惕和距离，并不代表怕他。
“江氏别院在那个方向。”花燮忽然说道。
百里音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回答自己刚才那个问题，顿时蹙了下眉头，江氏别院和她走那条路有什么关系？
似乎猜到她心中所想，花燮嘴角牵出一抹揶揄的嘲笑，缓缓道：“江寒此人，别看他一把年纪，却最爱凑热闹，又喜八卦，这边的动静肯定引得他亲自前来，若是你与他碰个正着，我保证，不需要到天亮，全城都知道此事乃你所为。”
接着不等百里音盏开口，又继续道：“当然，你或许不介意别人知道，不过被江寒缠上，只怕今晚是别想休息了，他肯定会想尽办法邀你秉—烛—夜—谈的。”
“秉烛夜谈”四个字一出，百里音盏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淮安第一世家江氏的家主江寒，土系玄者，年纪已过古稀，却极其活跃，不管哪里发生大事都有江氏身影，据说这次春祭大典也是他主动请缨参与承办的。
此人是不是如对方所说那样八卦她不知道，不过爱凑热闹是真的，万一碰个正着也不太好，还是避开吧。
正想着，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炎尾熊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震得地面颤抖不已，就连火光都跳动起来。
接着一道灰影飞掠回来。
“咿呀——”小一落在她肩上，黑珍珠似的小眼睛望向一旁的红衣美男，浑身的毛忽然炸起来，嗖的窜到她另一边肩膀，小声道：“主银，那人素谁，好危险的感觉！”
连小一也这么认为！
明明没有感觉到任何气息，却给人一种极度危险的信号，说明此人功力深厚，且在自己之上。
如今南乐皇朝中，附和条件的人并不多，难道他是——
百里音盏清眸骤缩，往后退了一步，警惕道：“你是花燮？”
居然直呼他的名字！
多少年没人敢这样了。
花燮魅眸微微眯起，勾唇冷笑道：“还不算太笨，若连本王都认不出，你也没必要参加什么斗兽大比，还是及早回家种地吧。”
种地？这是什么话！
她看上去像是种地的么！
百里音盏面色黑了黑，冷声道：“我为什么要认得，你脸上也没有写字。”
“你脸上也没写字，可我却认得你。”花燮嫌弃地瞥了她一眼，语气恶劣地说道：“蠢就是蠢，别找什么借口，那只会暴露你智商欠费的短板！”
什么智商欠费，听不懂。
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百里音盏冷冷说了一句，“只有有用的人才会被人记住。”
说完足尖轻点，衣袂飘扬，身形轻盈得犹如夜空中飘荡的羽毛，又迅速得仿佛一道白光，转眼就消失在重重叠叠的屋檐下。
竟然说他没用。
花燮微阖的眸中泛出一抹淡淡的恼意，嘴角牵起的笑意凝滞后，再次加深。
也好，这样才有趣。
拂袖转身，蹁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