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心中正有一口冲天怒气无处发泄便拿你开刀吧。
玉门关缓缓打开有人骑着匹毛发油亮、膘肥体壮的黑马缓缓走了出来。
春风已经察觉到了情况有异但是他并未慌乱。
果见那人身后,数千名全副武装的甲胄士兵列队而出,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这种咄咄逼人的排场好像就是针对的他。
春风于是将站在队伍前头的那个男人仔细看了看,然后眼睛渐渐眯起。
黑莲任他看,待到他觉得对方一定将自己认出来了后他便又勒着马朝春风走近几步好整以暇道:“好久不见啊,老朋友。怎么只有你一个?你的女人呢?”
语气似乎很轻快但是脸上无一丝乍见老友的惊喜笑容。
“老朋友?”
会带着这么多兵马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不可能是来欢迎老朋友的。
所以对方来者不善。
春风淡然目视着他直白道:“我们夫妻俩早已不问世事余生只想结伴看一看日出日落,赏一赏四季花开花谢就此安然度过后半生罢了。你是谁,又是做什么的与我们并无干系。”
黑莲神色倨傲冷笑道:“既然没有干系,那么你见到本官为何不下跪行礼?你不应该是如个陌生人那般对本官毕恭毕敬的吗?摆什么姿态呢?真是好一个刁民!”
春风皱眉,犹豫一阵,终还是翻身下来。他近前几步,正要屈膝行礼,却被黑莲出声拦阻了。
黑莲喝道:“晚了!来人,将此人立刻给本官拿下!”
话音落,便有几个士兵走上前来欲要擒助春风。
春风正要出手相抵,忽然!
数道譬如爆竹般的破空之声骤然响起,啪啪啪!
响声过后,却见那几个士兵脸上登时皮开肉绽、鲜血四溅,其纷纷捂住脸颊滚倒在地,惨叫嚎哭,声震云天。
其余人等尽皆大骇,纷纷抽出刀戟备战。
春风一眼看到来人,那冷峻的脸上顿如寒冰乍破,春意盎然。闪舞
“你来了。”
“嗯。”
青杉收起长鞭,施展轻功飞到春风身边。
她高傲的仰起头颅睨着马背上的黑莲,愤恨道:“你就是这么对待老朋友的?”
黑莲似乎开心极了,抚掌大笑道:“来得正好!”
“我正想着怎么只看到了春风一人,你们这一对儿鸳鸯鹣鲽情深,不是一向都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吗?正想着你呢,你就来了。”
青杉哼道:“如今的做派,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黑莲缓缓收起了刚才虚假的笑脸,淡淡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想送你们去你们早该去的地方罢了。”
“你!”
夫妻二人惊了下,对视一眼。
春风怒不可遏:“你为何要苦苦相逼?老二,我们还曾经并肩作战过!”
黑莲叹了一口气,道:“我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还讲前世的情分做什么?”
“前世?”青杉冷笑涟涟,“这么说,你今日定是不会放过我们夫妻了?”
黑莲冷酷的回道:“正是!本官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我的锦绣前程才刚刚开始。唯有你们去了,我才放心。”
青杉嗤笑一声,“很好!我一直都很想知道杀手排行榜上的第四名和第五名联手,是不是能够打败排行第二的人?今日,我们就来一较高下!”
黑莲却状似很遗憾的叹了叹,口中道:“你们确实是不问世事久矣。哼,如果我还是江湖中人,我便会接招,讲一个江湖规矩。可我现在是朝廷的将官,行军打仗,排兵布阵讲究的是兵法诡谲,兵不厌诈!”
春风和青杉听罢,再度相视一眼,均对黑莲话很是不解。
黑莲的唇边又悄无声息的绽开了彼岸花。
只见他一挥手,他带来的那些士兵便执着刀戟纷纷上前,将春风和青杉两人团团围住了。
黑莲则策马走到一边,慢慢远离了人群。
他闲适的看着被士兵们层层包围在中间的那两人,口中发出残酷的命令:“格杀勿论!”
话音刚落,士兵们便蜂拥上前,对着包围圈儿里的男人和女人展开了血腥的屠戮。闪舞
青杉一边与夫君背对背奋力搏杀,一边破口大骂道:“你卑鄙,无耻!”
可是她的声音太过渺小,很快就被淹没在了那些军士们如洪水般的喊杀声里。
黑莲远远的端坐在马背上,他那张清俊而精致的脸上毫无表情。他看着那两人渐渐的浴血焚身,心道,几年之前就不该存活于世的人啊,今日我便再送你们一程,黄泉路上去做夫妻吧。
青杉和春风两人,一人使鞭,一人使剑,勇猛异常,下手狠绝!
两人手中的兵器均不是凡品,别看它们外表都很绵软无力,可到了他两人的手中,那便都是杀人的利器。
特别是春风手中的那柄剑,它甫一出鞘,非但寒光逼人,还铮铮作响。
声音甚是摄人心魄,令人胆寒!
离得近的士兵在那柄剑出鞘的刹那,乍然只觉一股直浸骨髓的寒气袭来,浑身竟控制不住的颤抖。
慌忙定睛细看,却见那剑的整个剑身都非常的薄,而剑刃处更是薄如蝉翼!
不由得在心中异口同声的赞道:好一件绝世名兵!
又有眼尖之人发现,剑柄上犹有两个小巧的古篆字,郝然便是:沧浪!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
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背靠背的并肩作战了,以为此生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几年前,春风和青杉两人便玩笑一般将自己的兵器赠送给了对方。
春风还说,人都是你的了,命也一并给你。
那兵器对他两人来说,在以前那样的境况里生活,兵器便是他们的命。人在剑(鞭)在,人亡剑(鞭)亡。
不过,后来有了爱人,爱人便胜若自己的性命!
如今,虽说春风和青杉两人手上使得都是对方的兵器,可是于他两人而言,无论手上有没有兵器,也无论使的是什么样的兵器,他们一样都可以杀人!不肖片刻,在他们的鞭下和剑下死伤之人便是无数!
可是,两个人又如何敌得过数百上千人?即便他们是曾经的绝世高手,也无法阻止那汹涌人潮堆积起来的包围圈越来越小……
离炎等几人在大漠黄沙之中策马狂奔。
张虎骑在马背上一边奔跑,一边哈哈大笑道:“玉门关外一百里处便是黄河,过了黄河,那个黑脸膛便不敢再放肆了。还有啊,若是渡黄河时我们改道往东北方向走,只需要一日就能进入丰国境内,那就更加安全无虞了。”
离炎听到却是一怔。
她忽然用力拉住了马头。
那力气之大,都已使得身下的骏马被勒得前掌腾空,仰天长嘶。那马儿更是转了好几圈儿,方才停下了疾驰的脚步。
离炎却不管不顾,有些心慌的对张虎急切的问道:“你刚刚说什么?玉门关?那关隘叫做玉门关?!”
她的大脑有了片刻的空白和短路。
好似才晓得刚才过的那关叫做玉门关。
所以,众人全都停了下来,一个个均是疑惑不解的看着她。
“对啊,你不知道吗?”张虎瞪大了牛眼睛。
“毛毛!”影担忧的看着她,怕她失忆的老毛病又犯了。
倘若真如此,我的老天爷,这简直太折腾人了。
离炎颤巍巍的开始回望来时的路,却只看见一片黄沙漫天,还有苍老的胡杨在黄沙之中倔强的站立着。
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的宁静、祥和,可是她的心却隐隐不安。
春风不度玉门关,春风不度玉门关……
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
春风哥不过就是将自己送出关外而已,他只是出了那关口而已,那才多少的路程啊?
他们出关的时候也乔装得很好,根本就没有被人发现破绽。
春风哥他会很快就回去青青客舍,青杉姐正在打扫店里的为生,他们明日就要重新开张了。
离炎犹豫了一会儿又打马前行,可是一往前走,她心中的不安就在扩大。
她越想越是惶恐,终是忍不住调转马头,想要回去确认一下!
离炎驾着骏马疯狂奔跑,远远的就见到玉门关外沙尘滚滚,可是却并未见到任何人烟。她渐渐松了口气,心想,也许还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待她奔得近了些,却见到地上好像躺着有人!
她的心子登时一紧,急忙挥舞着马鞭催促坐骑加快速度跑到了那人跟前。
她慌乱异常的跳下马来细看,终于看清楚了地上躺着的确实是人,不过是两个人。
离炎一见这情形便想,这肯定不是姐夫了。
她就此放下心来。
她见那两人紧紧相拥着躺在黄沙之中,全身都快要被那些沙尘掩埋住了,根本看不清面容,但是明显已经毫无生机。
她不免对这两个死去的陌生人心有戚戚焉。
心中想,这两人死了都要抱在一起,无论男女,也无论生前是敌人还是朋友,这都是这一趟人世间轮回里的缘分才能让他们相遇,无论怎样,她都要将他们合葬了,不能让他们曝尸在这黄沙之中。
于是伸手过去想要为那两人整理一下遗容,却发现怎么也分不开他们的身躯。
那两人竟然抱得死紧!
无奈离炎只得放弃,转而去为他们拍打身上的黄沙,暗道,就让他们相拥着合葬也好。
随着那两人身上的尘沙被渐渐拍打干净,离炎越来越心慌意乱。
只因为她发现那两人身上的衣衫很熟悉!
她停止了尘沙的拍打,颤抖着手去抚开两人脸上的黄沙和乱发,慢慢的便露出了死者的面容,郝然便是春风和青杉!
那两人静静的躺在黄沙里,紧紧相拥,死而不离。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
离炎痛哭失声,死命的抱着姐姐和姐夫的尸体,三人如以往那般紧紧的相拥在一起!
随后赶来的众人见到这一幕,纷纷落下泪来。
几个时辰之前还言笑晏晏的恩爱夫妻啊……
不知何时,朦朦胧胧之中,离炎听见有空灵的羌笛在伤心呜咽。她循声举目望去,却只看见周边孤零零的胡杨似乎也听到了这笛声,便在这漫天黄沙之中仿若是那招魂幡一般,轻舞飞扬。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春风哥、青杉姐,你们这是在用生命告诉我,天命注定难违,要我认命么?